记者 | 高佳
编辑 | 刘海川
1.
陈国平火了之后,在网上被人叫“反诈老陈”。现在有时候,他也管自己叫“老陈”。2022年4月12日,他开了一场直播,40分钟,259万人观看,期间,账号“老陈生活号”涨了67000个粉丝。“更多的人还是关心老陈。”2天后,他说这话时,好像“老陈”不是我面前的人,而是生活之外的一个形象。
陈国平有15天没直播了。这种停播的情况非常少见,在他两年多的直播生涯中出现过两次。一次是2021年9月,他忽然在短视频平台爆火、刚成为“反诈警官老陈”的时候;然后就是现在,他宣布辞去警察职务。4月8日,话题#反诈老陈决定辞去警察职务#上了微博热搜,阅读量超过1亿次。
陈国平懂得顺流而上,也知道在什么时候停船靠岸。按朋友李春旭的讲法,突然被人关注到,换谁都慌,陈国平会“不急不躁地刹车,想好下一步怎么做”。
4月12日,他在直播中短暂露面,这是一场为解答网友疑惑举办的“发布会”。“给大家一个说法。”他说:“越是长时间不出来,大家越猜来猜去,对我和单位都没好处。”
直播晚上8点钟开始,老陈穿白衬衫和细条纹黑西装,这套衣服足够正式,是他被邀请参加电视节目时买的,脱下警服后,它又被找了出来。1万人在一分钟内涌进直播间。老陈嘴角上扬的弧度刚刚好。在生活中的朋友看来,这笑容“其实并不很真实”。但它适用,是那种让人觉得可爱与随和的笑。
8点03分,直播间里有两万人。他开始回答问题:“老陈为什么辞职?”
“大家都知道,有两次小意外。很多网友提出了不同的意见,不同的意见让我感觉到,可能有一天,因为我某句话说错了,某一个小事儿没处理好,就造成舆情。”他说,“警队辛辛苦苦,兢兢业业,如果因为我而出现舆情,那我就是猪一样的队友。”
辞职后,陈国平总在接受采访时提起这两次“意外”。一次是2022年3月18日,他和主播“柬埔寨小6”连麦,后者被网友怀疑是电信诈骗嫌疑分子。作为全网粉丝最多的“反诈警官”,老陈被网友喊话,如果不和“小6”连麦,就配不上“反诈民警”的称号。
“跟她连麦,我就想要她一句话。”老陈几次提问:“柬埔寨是不是到处是黄金?建议不建议大家去?”“小6”回答:“柬埔寨不是遍地黄金,不建议大家去。”
得到这句话,陈国平觉得自己“胜利”了,宣传的目的已达到。但网友指责他语气温和,微笑善意,有人说,这是在为“小6”洗白。对话最终并未带来什么,直观的结果是,“小6”仍然活跃在平台,而老陈遭到了网友的质疑和举报。
另一次“意外”发生在3月27日,他在私人账号“老陈生活号”上做公益直播,并开通打赏。这不是他第一次接受打赏。3月5日,他播了半小时,收到打赏510.13元,他在直播结束10分钟后,将510元转到了中国残疾人福利基金会账户,他录屏转账记录,发了视频:“请信任我吧,看看。”
至于做公益直播的缘由,他考虑得不多,“以前也有公职人员做直播接受捐赠,人家都没事儿,我想我也应该没事儿。我又不占为私有,不拿这些钱。”
3月19日,打赏收入有16984.41元,他全部捐给中华思源工程扶贫基金会“共抗吉林疫情”项目。评论区满屏赞扬。
“你在我心目中网红排第一。”有人说。
但危机也随之而来。3月27日的这场公益直播,名为“简单”的网友来到老陈直播间,给他送了333个“嘉年华”。“嘉年华”是抖音直播间里最昂贵的礼物,30000抖币一个,价值人民币3000元。
平台上有些词语隐晦又所指确切,“华子”就是其中之一,最早被使用时,它代表“中华牌香烟”,现在也指“嘉年华”这种礼物。“刷华子”是可被具象化的场景——富裕网友撒钱,主播收钱,直播间里钱币飘扬。
关于“华子”,前些天,陈国平见过一次大阵势,在别人的直播间,网友众筹刷了100个“华子”。没想到现在,“华子”落在自己面前。他难掩惊讶,甚至喊道:“333个?100万呐?”
这场直播全部收入为1194333元,老陈在3月31日发布视频说明,经纳税,由平台转入其私人账户金额总计794657.31元,收入全部捐赠给爱德基金会“助力疫情防控”公益项目。
高额的打赏,把老陈推向舆论浪尖:“公职人员能开直播接受打赏吗?”
11天后,陈国平宣布办完辞职手续。事情就是这样,发展迅疾,主人公也颇有不解。“前面播了几次了,都没事儿。要不是这100万,估计现在还播着呢。”这是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只不过在4月12日的“发布会”上,这种情绪需要被弱化。
4月12日,老陈说了三次“不能给队伍抹黑”,三次“活在当下”,三次“正能量”,直播间洋溢着“迈入新生活”的氛围。“所有的意见我都听一听,从自身找原因,谁能无过呢?”他表现得谦逊。
两次“意外”只被简单提及,“出现舆情了,带来负面了,给我们的队伍抹黑了,我对得起谁呀?”然后他不再多说,话题转到自己的身体状况上。“大家知道我有严重的风湿,身体也确实不能兼顾。”身体原因,被他总结为导致辞职的直接原因。
他只说了一次“没办法”——“大家也知道,在选择上,我没办法。”李春旭也看了这场直播,作为陈国平的朋友,他听到的是无奈。“他的话其实有很多很深的意义,但又不能言表。”李春旭说:不是他主观想辞职,是没办法。他要找一个出路,既不给单位带来麻烦,自己也能少很多麻烦。”
第二天我和陈国平见面,相比在直播时,他的确显出更多无奈。我问他,“不做主播是否也是一种可能的选择?”他想了想,反问道:“那样,警察就能做好吗?我觉得内心也一定反复,一定不会很平静。”
公职身份和“爆火”好像不能共存于一人身上。陈国平在寻找一种妥当的方法抽身。尽管在宣传反诈上取得成就,风波过后,他仍坚持辞职并尽量给出让各方都满意的解释。他当然有委屈和无奈——生命中将近一半的时光,警察身份给了他荣誉,也成就了他。但在"发布会"上,他得表现得不委屈才行。
2.
陈国平为“反诈警官老陈”账号积攒了超过800万粉丝,但账号属于单位,4月14日,账号更名为“海港反诈中心”。陈国平觉得换个人来运营好它"挺难的",换句话说,“反诈警官老陈”的成功难以复制。
陈国平成为“老陈”,经历了一个称得上漫长的过程。
2018年,35岁的短片导演徐明准备参加一个微电影大赛,比赛主题和“非法集资”相关。他找到正在秦皇岛市公安局海港分局反诈中队做队长的老朋友陈国平,邀请他参与反诈短片创作。
40岁的陈国平接手电信诈骗案件刚一年,“一年365天,有200多天跑在外面。”公安机关重视防范宣传,去学校讲课,在社区发传单,但效果一般,大家对此不太关心。陈国平总听到被骗的哭泣声,“感觉心里不是个滋味。”
他答应了徐明的邀请。短片没招来多少关注,陈国平最早只是把它发在朋友圈。徐明记得,“当时不能以个人身份在短视频平台发有关诈骗案件的内容。”陈国平后来以海港分局的名义做了账户认证,才能把短片发布在公共平台上。
他们连续制作了20多集短片,网络宣传效果明显比发传单好很多,陈国平开始受到称赞。2020年11月,秦皇岛市海港区网信办专门刊文介绍他。“陈警官与同业人士自编自导自演系列反诈剧,其中4次被'学习强国'转载,全网展播吸引70余万网民观看”,“他巧借强大的互联网平台,真正做到了与网民朋友心相连”。
此前,陈国平作为主攻案件侦破的民警,出现在本地新闻中的机会寥寥,露面时也只介绍案情,为市民防范诈骗提个醒。现在他成了秦皇岛市民的榜样,被称为“反电信诈骗专家警官老陈”。
陈国平很有劲头,他们每隔一两个月拍摄一次。为了拍摄有关古董拍卖的诈骗案,陈国平会找朋友借来古董;拍摄需要宽阔场地,他就去跟朋友借用别墅。演员都是志愿参与或是被拉来救场的朋友,拍摄结束后,陈国平总要请大伙吃饭。参加拍摄的大勇一直扮演片中陈国平的小弟,有一回。他拍完自己的戏份先离开,临到晚饭时又被打电话叫来,“10来个人,都是陈哥安排,来一块吃火锅。”
“从开始到现在,很多人都认为我有团队,我没有。”陈国平说:“拍视频的人都是在一起玩的(朋友),我们也没有经费。”
徐明是导演,大勇是业余相声演员,可陈国平在过去的人生中,和表演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他的热情从哪来?大勇观察他的演技在几年间有了不小进步,大家夸他把反派角色演得好,“像个坏人的样。”但对这些表扬,陈国平并不多在意。
按大勇理解,表演算不上他的爱好,拍摄也只是实现人生价值的一种方式:“这个岁数了,家里爹妈小孩都挺好,工作很稳定,就想做出点事来。(我们)还是感觉人应该有一点东西要留下来。”
2020年9月,“反诈警官老陈”成了第一批有直播权限的抖音政务号,陈国平开始将宣传重心从拍短视频转向做直播。制作一条视频需要花费4000元左右,直播则几乎没有成本。
直播间最早有三、四十个观众,有些寂寥,陈国平讲诈骗案件和反诈知识,有时也跟受骗者连麦。换个人来播,或许他会觉得无聊,早就放弃了。陈国平能坚持。朋友傍晚定好吃饭的去处,他每次都说:“我不去,得直播。”他的这些尝试曾经是“笑话”,现在回忆起来,朋友们都说他“有韧性”。
直播间的人渐渐多起来,质疑声也开始出现。“警察也开直播?”“能穿警服直播吗?”有段时间,他总被举报,被封号。几次之后,直播观看人数很难再增长。
陈国平注意到快手主播“导师田斌”,他直播连麦PK时的一句开场白成了“梗”:“我乃导师田斌,请问阁下是什么主播?”这造就了他在去年7月的爆火,他的一场直播观看人数高达448万。
陈国平也打算试试连麦PK,为了避免质疑和争议,他关闭了打赏功能,在直播间标题写上“不要给刷礼物感谢大家”。他借鉴田斌的开场白:“我是反诈主播,请问您是什么主播?”
等到追溯时,人们才发现,这次摸索抓住了“流量密码”。
3.
2020年9月1日,陈国平像往常一样上播。“大家好,没有关注的请关注一下,关注的请飘飘红心点点赞,我是警官老陈,是大家的老朋友。我们共同学习、探讨、宣传反诈知识,目的是让更多的人了解电信诈骗,避免上当受骗。”他说得流畅,音调恰当起伏,这也是带动氛围的方式,他对此已经相当熟练。
几次连麦都不顺利,对方主播有的拒绝,有的连线以后,问他“是不是保安”,然后匆匆结束。播了近一小时,直播间观众越来越少,剩下800人。
“和谁连(麦)呐,人家都不连咱。”陈国平一边说着,另一头,“西厂厂公雨化田”上线。
不需要语言,PK场面本身就惹人发笑。同一屏幕上,左边是陈国平,穿蓝色警服,端坐着,皱眉头,头发因为出汗显得湿漉漉的,这是在每个派出所都能见到的民警形象。右边是宋志强,网名“西厂厂公”,他穿着网购的“太监服”——龙纹长袍、黑斗篷、太监帽,还化了妆,白色眼影拉到鬓角,嘴上涂着鲜红色。
厂公刚从上一场连麦中缓过神来,收起笑容,朝摄像头跟前凑了凑,感到疑惑。
“你好,我是反诈主播,请问你是什么主播?”
“我是搞笑的哥,我啥事儿都没犯。”厂公慌张解释:“娱乐的,我是……搞笑的。”
“绝对是良民,哥。”他又加了句。
“我是做反诈宣传的……”
“是真的吗?你是真的吗?”他打断他,听说是真的,厂公开始敬礼。“我是娱乐搞笑的哥,我都没冲他们要礼物,他们都自己给我刷的,我从没骗他们。我最真实了。”
然后他又改了称呼,喊起陈国平“领导”。他的直播间里有3000人,“要不行,我把人儿给你甩过去也行,你说咋整。”
“你待会儿和别人PK的时候,告诉他们,让他们也下载国家反诈中心app。”陈国平开始给他派任务。
“警察叔叔你放心!”厂公又敬起礼来,“这一晚上我啥活儿也不干!你说啥我做啥!放心,领导,保证完成任务!”
“厂公”宋志强后来告诉我,他那时的反应是下意识的。之前,他因为cosplay(角色扮演)被封过号,和陈国平连线时,他吓坏了。“还以为是网警呢。”他怕号又不保,连麦结束后,抓紧把陈国平拉黑了。
陈国平倒觉得这段互动有意思,第二天,他把录屏视频发在抖音上。人们显然喜欢观看直播间的“牛鬼蛇神”撞见“正道之光”时的慌张,他们下意识的反应让人觉得搞笑又真实。
5分多钟的录屏视频很快就“火”了,获得130多万个赞,播放量达到3629万。9月3日,两个短视频平台都邀请陈国平做直播,他一连播了6个小时,播放量突破8000万。“应该是观看人数太多”,他想,“直播间最后有78万人同时在线,导致网爆了,wifi都连不上。”
一周内,抖音账号“反诈警官老陈”涨粉超过300万,快手号粉丝也涨到200多万。#您下载国家反诈中心APP了吗?#这句陈国平在连麦时的“口头禅”登上抖音话题榜第一位。#当直播PK遇上警察##警察为了反诈骗有多努力#上了微博热搜,阅读量超过6亿。就这样,陈国平成了人尽皆知的“反诈老陈”。
4.
在秦皇岛,陈国平经过公园和街道时,会被路人认出来,“这不那谁吗?”“陈警官”,有人窃窃私语。陈国平说,通常要做的,只是打个招呼或合张影。他到南方城市参加电视节目时,在机场见过追星的狂热场面,“这里不会,人们大多没那个意识。”
几天前,他在理发店剪头发,和理发师聊到最近找来的商家,“800块钱,叫我探店去。”他说。虽然在同一段对话里,他也表示:“我不可能(去探店)。”但这段聊天被录下来,冠上抓人眼球的标题,发在短视频平台:“野心暴露?老陈辞职后首露面,理发开直播捞金引热议。”
这类“二次创作”让他担心。采访时,一名路过的年轻人在我们附近逗留了一会儿,正要离开,陈国平朝他喊道:“哥们儿!你在录吗?”他嘱咐了一句:“拍照行,别录像啊。”
“没录,陈警官。”年轻人说,“我在下面瞅着有点像,没敢认,上跟前来瞅一瞅。”他接着问道:“陈警官现在不干了是吧?”“我觉得有点遗憾。”他说,还是做警察好。
不少人总结过“老陈”的成功。陈国平开始拍片的2018年,政务新媒体向短视频平台拓展的潮流兴起。据《抖音政务账号分析报告》统计,一年间,抖音官方认证了超过3000家政府机构和媒体政务号。
他看似在短视频和直播爆火的恰当时间沾了警察身份的光。有网友不避讳地指出,“穿着警服连麦,用互联网思维来说,就是’蹭热度’,蹭的是整个社会对所有人民警察的期待、信任的热度。”
不少网友认为脱去警服意味着失去光环,“老陈”的生活也将面临不确定。朋友李春旭常看陈国平账号下的评论,“平台成就了他,这身警服成就了他。这都没错。”但他还是为他“抱不平”:“他自己也成就了他呀。”
陈国平比旁人更认可自己的成功。“我成功的点是看问题比较透彻。”他说:“比如直播,怎么让直播间的人多?我找到了流量密码,这是多少人找不到的。”他不担心辞职后的生活,“去年9月3号火的时候,我就说我有可能回家放羊去了。但我也说,放羊我会比别人放得好。”
对陈国平来讲,谈“老陈”的成功,避不开谈及自己的尝试与摸索。陈国平把短视频叫做“段子”,他经验丰富,能给前来拜访的媒体记者提建议,告诉他们“段子”要怎么发,才能上热门。
“我以前经常上热搜。”他告诉他们,“要记住,多个账号带一个热点话题,形成矩阵,这个话题播放量就会大。”曾有平台跟他谈合作,请他每个月发布4条“段子”,“一年22万,我没干。”他说。
陈国平并不是没有发觉,对新事物的摸索也使他的生活变得割裂。警察和主播的工作方式如此不同,“却要由同一个人完成。”即便陈国平不想谈“钱”,但事实是,哪个主播能脱离对“热度”和“流量”的追求?
得知陈国平辞职,担心的是父母,“公务员身份没了,社会地位就没了。”陈国平告诉他们,“现在观念变了,父母总说‘孩子税后拿多少钱’,为国家纳税是光荣的,为社会做贡献是光荣的。”
接受百万打赏后,他回应网友质疑,也以新的价值标准证明自己,他提醒道:“不要看表面现象,要看最后有没有对社会做贡献。我拿着这些钱去疫区了。咱实话实说,你能吗?你能开一场直播整100万吗?”
辞职也不仅仅让陈国平觉得委屈,除了警察身份,他现在拥有别的。他听到过这样一个说法——在网上搜索一个人的名字,相关信息在3万条以上,说明这是一个了不起的人。“我已经远远超过了。”他说。
即便非议不少,他能扛住压力,也有方法消化不友好的言论。他认为自己“绝对不会抑郁”。他是这样理解自己辞职上热搜这件事的——
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爆发”性的宣传反诈。看到热搜,大家会想:“什么情况,老陈是谁?”不知道的会查一查,“他干啥了?”一看,“是宣传反诈的。”又一次,我把“反诈”这个词推向了一个高度。
5.
成名前的陈国平个性大胆,行动果断。但当目光聚焦到他身上,他选择隐匿心思和感受。
他直言直播宣传反诈是创新,“知道老百姓需要什么,我们就可以大胆去做,而不是被条条框框所限制。”但要谈到他自身有胆量、敢创新的性格,他会绕过话题:“没必要讲这英雄主义。”
朋友们强调陈国平的个性“轴”“有毅力”,有关他的文章也会着重描写他没成名时的付出:“劝服过犯罪分子投案自首。给被骗的贫困大学生转过生活费。”
但要让陈国平自己回想,他不觉得坚持和付出给人满足感。“那是虚话,套话。”按他的意见,对这段默默坚持的经历,最恰当的描述应当是:“一个事儿在那摆着,陈国平正好没事儿,就去做了。”
朋友看出他不轻松,他现在的状态和去年爆火时很像,“有思想压力,平常一个嘻嘻哈哈,爱说爱笑的人,看着很累。”
他偶尔露出无奈,“内部的压力,有也不能说。”更多时候,他表现得自信:“有网友说我辞职很傻,多年之后,(他们)会发现我很聪明。”他说:“我有好多决定,别人都想不通。”
他觉得,一个好事的顶点定是一个坏事的开始。经过这番被观察、被审视、被评判,连原本不介意提及的宣传反诈的初衷——留下美名,他也不想再谈了。“留下美名不是目的,我也不在意。”他强调,“任何事,一旦带着目的去做,一定做不成。”
在我们最后一次谈话的结尾,他直言:“咱不用聊内心深处那些玩意。我傻么?跟记者谈心。”避免敞开心扉,谨慎表达情绪,这是“老陈”回归“陈国平”时,发生的改变。
“反诈警官老陈辞职”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故事?把一切归结为网络暴力,是简便的理解方法。4月23日,#反诈老陈称被网暴逼着辞职#又上了热搜,在微博上话题阅读量达到2.6亿。热门微博中写道:“过去7个月,他在全网掀起反诈浪潮,但来自网络的暴力也步步紧逼。”
也有声音表示,辞职的直接原因是他开启了打赏,根源在于娱乐与资本对人的收编。
还有人觉得“老陈”可被用作案例讨论:“该探讨的是公职人员怎样进行网络普法更合适......别打造个人爆款,这样容易遭到反噬。”
陈国平自己也很难给出答案。就像让-保罗·萨特说的那样:人首先碰到各种际遇,然后开始限定了自己。他说,人只是把自己创造成他所要成为的东西。
辞职后的陈国平想要什么?有一点很确切,他几次采访中提及:“我真不承认网友说的那句话:‘你脱了警服啥都不是’。”他说:“我真不信。”
他会带来访者参观宽敞的直播工作室,请客吃烧烤和海鲜,菜品丰盛,摆满整桌。在小城秦皇岛,他拥有体面的生活。饭前,有人举起手机准备拍照,他玩笑般提醒:“你们可以对外说,不用担心陈警官。陈警官我们看了,过得挺安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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